接到第三党支部展演活动任务时,我没有丝毫犹豫。这份坚定,源于我对中国共产党从未动摇的向往,更源于一位老人——他虽然没有出现在公开的英雄名录里,但是却用一生的坚守,在我心里镂刻下“共产党员”最鲜活的模样。今天,我想把他的故事讲给更多人听,他就是我的姥爷汪振海。
1924年,我的姥爷汪振海出生在河南省博爱县许良乡唐庄村的一个普通农家。彼时的中国,正处在风雨飘摇之中,家国的苦难在他年幼的心里埋下抗争的种子。1946年,22岁的汪振海作出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加入中国共产党。在党旗下庄严宣誓的那一刻,他或许未曾想到,自己接下来的人生,将与民族解放、国家安宁紧紧绑在一起。
1947年4月,我的姥爷穿上军装,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一员。从华北平原到东北大地,他跟着部队南征北战,在枪林弹雨中淬炼出钢铁意志,更在平津战役的炮火里见证了新中国诞生的曙光。本以为硝烟会随和平降临,不料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当时,美军的战火很快烧到中朝边境,美军的飞机频繁轰炸我国东北城镇,家园安全岌岌可危。这一年,我的姥爷主动请缨加入中国人民志愿军,成为66军196师589团炮兵班班长,第一批跨过鸭绿江,奔赴那个冰与火的战场。
后来,我听妈妈转述姥爷的回忆,1950年10月的那个夜晚,至今想来仍让人揪心。当时美军刚刚攻占平壤,正疯狂向北推进,我的姥爷所在部队接到命令,要连夜向南隐蔽行军,准备给敌人出其不意的反击。侦察兵传回消息:前方河道已结冰,可从冰面通行。那是中朝边境的深秋,气温早已跌破零度,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江面的薄冰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但是,当部队赶到河边时,突然发生意外——部分冰层已经破裂,冰冷的河水在冰缝里翻涌。“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句话不是一句口号,而是刻在我的姥爷和他的战友们骨子里的纪律。没有犹豫,没有退缩,“过河!”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一个个身影跃入冰面。冰层在脚下不断碎裂,刺骨的河水瞬间浸透棉衣,很快就在身上结出厚厚的冰壳,与皮肤紧紧粘连。我的姥爷曾说,当时他的手脚早已失去知觉,只能凭着一股“不能耽误战机”的信念,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蹚。
上岸后,更加残酷的考验接踵而至。那时,战士们缺乏专业的防冻知识,在零下几十度的严寒中冻僵后,看到营地的明火便急切地围过去烘烤。可他们不知道,极度冷冻的皮肤和肌肉,一旦遭遇骤升的温度,就会迅速坏死——这正是冻伤处理的大忌(正确做法应为在温暖环境中缓慢复温)。就是这样一个令人心痛的疏忽,让许多战士落下终身残疾,我的姥爷也没能幸免。由于当时战场医疗条件有限,他的双腿最终被迫截肢,被评定为一等残疾。
1953年,带着一身伤病和两枚沉甸甸的军功章(二等功、三等功各一次),我的姥爷告别了军营,回到了家乡唐庄村。本应享受国家照顾的他,却从未向组织提过一句要求、说过一句困难。我的姥姥去世后,我年幼的妈妈既要照顾80岁的太奶奶,又要照料行动不便的姥爷,日子过得格外艰难。可我的姥爷总说:“比起牺牲在战场上的战友,我能活着回家,已经很幸运了。”
在村里,人们总能看到我的姥爷坐着轮椅忙碌的身影:他主动为孩子们上思政课,把平津战役的硝烟、朝鲜战场的风雪,变成一个个鲜活的革命故事,教孩子们懂得“今天的好日子来之不易”;他牵头负责大队的卫生环境,哪怕只能用手一点点捡拾垃圾,也要把村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他常对我的妈妈说:“我是共产党员,就算不能上战场了,也得为大家多做点事。”
遗憾的是,我的姥爷在我两岁时就离开了这个世界……我的妈妈说,我的姥爷生前最爱做的一件事儿,就是把我搂在轮椅上,用粗糙却温暖的手轻轻拍着我的背,讲那些关于党、关于战场的故事。或许那时的我还听不懂“英雄”的含义,但我的姥爷眼里的坚定、话语里的赤诚,早已像一颗种子,悄悄种在我心里——那是对英雄的崇敬,更是对中国共产党最朴素、最深厚的情感。
如今,我每次想起我的姥爷,就更加明白“共产党员”这四个字的重量:它是战火中挺身而出的勇气,是和平年代默默奉献的坚守,是无论何时都“不给国家添麻烦、只为人民谋幸福”的初心。我的姥爷从未成为家喻户晓的英雄,但他用一生践行对党的誓言,也成为我追寻信仰路上一座永远的灯塔。㉔
作者:孙淑芳(河南农商银行濮阳中心支行员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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