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春风

1977年6月，我初中毕业，九月份就该上高中了。是年，在入学考试前，学校通知改变过去全部由村委会推荐上学的方式，开始实行半推荐半考试的制度。这是1976年粉碎“四人帮”之后，首次实行考试。半推荐半考试就是先推荐后考试，靠推荐也要靠考试。听闻此讯，如春风拂面，心中顿生“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感觉，我有了升学希望。同时心中也忐忑，不知道推荐的比例多少，是否还需要关系才能被推荐。当然我也算是贫下中农，具备被推荐参加考试的资格。其他人谁被推荐我不知道，只知道我的同学彭殿勋因为他爷爷是现行反革命分子，没有被推荐。而实际上他高我两级，成绩很好，因学校没有初中二年级，他初中毕业后不能升学反而到我们一年级复读，但这次他仍然没有参加考试的资格。中考准备前我曾经看过他写的一篇作文《一颗红心两手准备》，文辞精炼、语句顺畅，我看后爱不释手，虽然我的语文成绩比较突出，在班级的学习成绩一直是靠前的，但仍自感写不出这么好的文章，赴栆村高中考试时，我把这篇难得的作文带在身上继续学习。现在忘记了中考作文题目是什么，但在考试的时候，我想方设法将这篇作文用上，其中的一些段落还真的是用上了，后来证明这篇作文的确得到阅卷老师的喜欢。而考的自然课或者叫物理课，那就不幸运了,其中有一个需要用手比划的左右手定则考题，应该说是物理中最简单的了，我不会做。但各科综合下来，我的成绩在我们学校名列前茅，共五名同学上榜，一男四女。其他四位女生的名字很有意思，我简单地总结就是“二芹二菜”，分别是：崔金彩、魏兰彩、岳爱琴、董爱琴（大名董现红）。  

八月份到学校报到。我骑了个算是我们家在村中较早购买的安阳市生产的飞鹰牌二八式自行车，车架较高，因为我个子比较矮，当时大概是一米四左右的样子，坐在车梁上脚还够不到脚蹬，骑行一会儿，再挎在大梁下脚只能蹬半圈骑几下，从村西到滑古营一直到到枣村高中，在崎岖的小路上跌跌撞撞、歪歪扭扭抵达学校。学校等待报到的是何晓红老师。八月，正是每年最热的月份，第一是天热，第二是坐在大梁上骑为了够得着脚蹬子，屁股会阴处左右摩擦，骑行八里地，没经历过一下骑这么长距离，屁股磨掉了一层皮，真是磨烂了、磨出了油，蛰疼。何老师满面春风、微笑着、充满慈祥和爱意地接待了我，看见我脸色涨红、满头大汗，她准备了一脸盆水，让我先洗把脸。难得的待遇，我觉得这老师真好，让我印象至深。何老师跟我说，你就是徐新庆啊，对你印象深，作文写得不错。  

何老师中等身材，不胖不瘦，大眼睛双眼皮，脸庞周正，皮肤白皙，浑身透着清新，一幅酒窝更显得漂亮、灵巧。开学后，她担任我们的语文老师，讲课十分认真，字写得工整端庄也很漂亮。讲课中，她有一个习惯，通常板书都在黑板的正中央，但是个别需要突出的字、词、句子总写在黑板的右下角，进行重点讲解。因为讲得好，人也漂亮，听课有兴趣，我语文成绩更加突出，日常表现经常得到老师的肯定。有一次，学校组织全公社的语文初中老师观摩何老师示范课，在我们班进行。那天，何老师讲的是刘白羽所写的《红太阳颂》，讲课中需要与学生互动。先是有两位同学背课文，背的半半拉拉，没有背好，也许是老师有意为之。又叫了一位西营的梁同学，平时学习较好，理应没问题，不知何故出现差池，最后让我起来，我背得熟练顺利，她露出满意的笑容，算是做了贡献。这篇课文，抒发的是在刚刚粉粹“四人帮”之后对“四人帮”的憎恨，和对毛主席的无限敬仰之情，内容精彩、气势磅礴、朗朗上口。在观摩队伍中有两位语文老师认识我，一位是我村当老师的我叔伯叔叔（父亲的亲堂弟）徐荣智，另一位是邻村我大姑家的表哥赵文书，他们对这次观摩都给予很高评价。在这篇课文中我学会了一个新词：阴霾，用来形容“四人帮”控制下的中国乌烟瘴气的形势，令我印象深刻。近年来，不断提起的华北地区长驱不散的雾霾这个“霾”字的反复出现又勾起了我对《红太阳颂》的无比遐想，多少年过去了，没想到这个霾字现在这么时兴（流行）。  

后来才知道，何老师当时教我们时也是刚毕业，工作特别认真、细致，但已很有大家风范，同学们无不愿意上她的课。高二，何老师调走了，给我们留下了不舍和思念，我们无不为之惋惜。特别是她的年轻、美丽、漂亮，有知识又认真以及工整的字体，多少有一些青春偶像的感觉。上完高中考大学，大学毕业又工作，年复一年，老师走后不知去向，虽多年没有音信、没有见面但仍希望再见到何老师，我也一直在打听何老师的去处。功夫不负有心人，几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在与郭红杰同学联系得知老师在濮阳，他认识她的老公并把她老公的电话给了我。2016年，我给何老师丈夫打电话，真的就联系上了。老师说她们已经退休了，现在在北京跟着姑娘一起生活，帮着照看她们的孩子。呵呵，几十年了，老师联系上了，我异常兴奋高兴。老师欣然同意加她微信，建立了联系。我告诉她我们已经建了高中同学群，但是老师说她学生太多了，顾不过来，同学群就不加了。之后，由于我仍在外地工作的原因，有几次机会我到北京开会想看望联系老师，不巧的是老师两次去海南旅游、一次回濮阳老家，至今没有见面。我也热情邀请了老师及家人来广东游玩。看来距离看望我敬爱的、我崇拜的何老师的机会不远了。  

春风，是国家吹来的春风，是老师吹来的春风，更是我一生的春风。国家给了我脱胎换骨的机遇，何老师给了我突然遇见的语言魅力，从此给了我健硕的翅膀，开始有了我一生乘风飞翔的依靠和力量。（作者简介：徐新庆，河南省滑县人，60后，北京对外经贸大学金融学专业硕士研究生毕业，中共党员。自1982年起，先后在铁道部电气化工程局、香港能源勘探公司、金融街控股股份有限公司工作，曾任单位高级会计师、总会计师、总经理、工会主席、党委书记等职。现居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