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的东乌珠穆沁旗白毛风——下车站不住，出门回不来(上篇)

夏天的东乌珠穆沁旗云舒风平，草深羊肥。天有大雁成行，地有鲜蘑成片，骏马驰骋，牛羊遍野。伸手可撕一片白云，揩汗；俯身可舀一瓢“啤酒”消暑解渴。携女友、揽细腰、拂秀发，话桑麻。撑花伞卧于草甸，嗅体香耳鬓厮磨，听羊咩狗吠，看云卷云舒，那是神仙之地，浪漫之都。这是东乌旗浪漫惬意的仲夏；而一旦乌云蔽日，冬季来临，这里立刻就变成了魔鬼都避之不及的灾难之地。  

大雪不是内地人所熟知的雪花飘飘的浪漫，而是铺天盖地倾泻而下的鬼蜮之灾。雪大足以将天地淹没，雪厚动则足可没顶。狂风不似内地人经历的和风徐徐，而是必欲置一切生命于死地的刀枪剑戟。狂风稍微发威即可将人抛上半空，一旦与雪狼狈为奸，凡遇生命必摧枯拉朽，一扫而光。严寒不似内地人形容的“索索发抖”，它将万物毁灭，将石头冻裂，将钢铁变成麻糖棍儿，磕碰便碎。  

在我前几篇有关东乌旗的文章中，写下了当地牧民的幸福生活，发表后受到一些人的质疑，质疑的有道理，的确如他们所言，这里的某些牧民在过冬前，如果不能备足足够的越冬牧草，甚至宁可将半大羊羔无偿送人，因为它们可能熬不过东乌旗漫长的冬季，不是冻死，就是饿死，遇到这样的情况，牧民的损失是非常大的。我没有和牧民一起越过冬季，没有经历可写，但我在东乌旗的油田经过了非凡的冬季，可让没去过东北和内蒙者看看这里的冬季是什么样子。  

东乌珠穆沁旗（简称东乌旗）地处内蒙古自治区锡林郭勒盟东北部，大兴安岭西麓，北与蒙古国交界，由于维度高（比大庆市还靠北），海拔高，海拔在800—1500米之间。加上这里因地形而形成的风口，冬季狂风不断，4～5级风就算“无风日”，7～8级风是常客，所以，这里算得上是苦寒之地。根据气象部门的资料，东乌旗最低气温为零下40.7摄氏度，年日平均气温为零下0.7摄氏度。  

我所待的油田基地以前除了放羊汉子偶尔骑马涉足外，基本是无人区。去一趟最近的乡镇70公里，到旗（县城）则要180公里，且基本都是未铺沥青的沙石路面，就这些路面，也还是油田来后自开的路，以前这里根本无路可走，记者半年中两来这里，1100多公里的跋涉，近200公里的搓板路，颠的你翻江倒海，五脏沸腾。  

这次去中康是3月20日，3月下旬，中原大地早已是花红柳绿、莺歌燕舞，处处都是醉人的春光美色了。即使在呼和浩特，也已经听闻到了春的脚步，厚厚的棉衣已渐渐从人们身上退去。但是，在千余公里外的乌拉盖却完全是另一副模样。今年二月底和三月初的两次暴风雪，使得草原变成了银色世界，大雪掩埋了茫茫草原牧场，当然也掩埋了井场，90%生产井被迫停井。中康油田在去年12月底的高峰期，最高日产达到了270吨，即使在停止了一切管护措施的春节期间，中康油田还能保持着每天120多吨的原油产量，而此时，因暴风雪，尤其是白毛风的缘故，原油日产却骤然下降到不到20吨。  

白毛风是如此的可怕，3月8日，白毛风突起，刮得天地四方不可辨认，2米之外看不见任何物体。中康的一名工人从生产基地的野营房出来，到中康10井的加热炉加了一次煤，回程时居然找不到了野营房，而两地仅距10米左右。当然后来经过反复摸索，他还是回到了房子，但其经历已足见白毛风之可怕。  

这场白毛风让电器短路跳闸、机械皮带打滑无法运转、雪粒将滤清器堵塞，从而直接导致8口油井电机发生故障，也使多口油井管线出现冰堵现象，影响产量超过50多吨。  

白毛风过去后的3月10日，内蒙石油勘探指挥部相关部门组成工作组奔赴中康油田，一场战风雪的大战拉开序幕。首先是清理道路和井场，所有的道路和井场都被大雪埋在了厚达1米，甚至数米的积雪之下，仅靠人力根本无法恢复，必须借助机械，为了彻底铲除冰雪，打通道路，内蒙指挥部机关人员冒着零下20度的严寒配合铲车清理道路，仅仅把通往各处井场的道路疏通就耗费了10天的时间。  

3月21日，记者来中康采访的第二天，在去井场的路上可怕的白毛风又不请自到，当然比起3月8号那次要小得多。当时天空晴朗无比，万里无云，艳阳高照，一两公里之外的牛羊都清晰可辨。但风起雪飞，如惊涛骇浪将船没入海底般恐怖，瞬间入坠浓云迷雾之中。狂风以每秒数10米的速度裹挟起一切可以搬动的东西，排山倒海铺天盖地而来，无论你的防寒措施多么到位，雪粒都会无孔不入，从衣领、从裤脚、从一切有缝隙的地方疯狂钻入。裸露的脸更是无处躲藏，狂风、雪粒、沙石像鞭子一样无情地抽打着，就像被肆意的抽打耳光。一切施工都不得不停，刚刚解冻的管线再次冻结，刚刚修复的柴油机再次罢工，产量直线下降，再次回到了3月10日前的水平，10天的努力就此泡了汤。记者在回程中所乘坐的越野车不得不数次驶下路面，停在那里等待风稍小时再走，因为司机根本看不到车外的路面，四面八方全是白茫茫一片，天地难分。(图片来源：跋山涉水之李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