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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花月夜

作者:  文章来源:     字体:   发布时间:2016-04-28 12:20:35   
  春江花月夜

  <唐> 张若虚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裴回,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作者:张若虚,生卒年未详。扬州人。曾任兖州兵曹。中宗神龙间(705_707),又与贺知章、贺朝、万齐融、包融、邢巨等吴越之士,以文词俊秀名扬京师。玄宗开元初,又与贺知章、张旭、包融并称“吴中四士”。今存诗二首。

  鉴赏]

  这首诗从长期的被冷落,到被发现,直到被誉为“孤篇横绝”“诗中的诗”,经历了一个曲折的过程。这一名篇接受史上罕见的典型现象,程千帆先生在《张若虚(春江花月夜)的被理解与被误解》这篇论文中作了精辟详尽的论析,读者可以自行研读。

  诗每四句一转韵,形成九个小节,构成内容上的一个小单元。这九个小节又可并为三个段落。

  第一段八句紧扣题目,描绘春江花月夜的美好景色。起首两句写春江水涨、海潮涌动、江海相连齐平的浩渺景象和一轮圆月涌现于海潮之上,仿佛与其共生的壮阔境界。视野广阔,大处落墨,既富气势,却又自然从容,毫无着力之迹。接下来两句,写板目骋望,月光的光波照映在浩阔的江面上,随波上下,闪耀动荡。在诗人的想象中.这月光与潮水的波光相映射的景象将随着月亮的升高与照临,直至千里万里,哪一处春江没有月亮的清辉呢?由于在骋望中织进了想象的成分,眼前的实景与想象中的虚景交融,境界便更加阔远,使诗人自然用咏叹的笔调来抒写对万里长江月明图景的礼赞。以上四句,不妨看作全诗的一个总冒,由月升潮涌、江海相接、波光动荡的实景到“何处春江无月明”的虚景、全景,写出了月亮给万里春江带来的阔远之美。


  五、六两句,就江、月写“花”。宛转曲折的江流,绕过长满各种香花嫩草的傍江郊野,使江流也染上了春天芬芳的气息;而皎洁的月光照射在江边的花树上,使枝头的繁花像是挂满了无数晶莹透明的雪珠。如果说,上句是写“花”的芬芳浸染了长江,下句便是写月的皎洁给花带来了玲珑剔透的奇异之美。江、月、花互相作用,传达出无边的春色。

  七、八两句,借天宇、汀沙极形月色的皎洁。上句以霜华形况月色,下句以白沙衬染月色,着意处在“不觉飞”“看不见”,传达出澄澈的月色所造成的视觉错觉和奇妙景象。以上四句,承“何处春江无月明”,写明月映照花树、空中、汀沙,显现了清光笼罩下一片皎洁透明的世界。

  以上八句是全篇的第一段,写明月从初升到逐渐升高时的春江夜景,写得很有层次,从海到江,又循江而芳甸,而花林,而汀洲,而月则始终笼罩照临这一切之上。在具体描写时,又处处不离“江”字,处处注意点出“春”的特征,写出“花”的芬芳和色彩。

  第二段八句便由“何处春江无月明”的美好夜色进一步写对“月”引起的遐想。“江天”二句,承上分写芳甸、花林、空里、汀上的基础上总提一笔,说从江面到天空,都是一色的透明莹澈,没有丝毫微尘,在辽阔的天宇上,只高悬着一轮光辉皎洁的圆月,以突出月光的明净与月夜的皎洁,然后便由“孤月轮”逗起下文。由于整个世界是一色透明,这高悬中天的一轮孤月便特别引人注目和启人遐想。没有这两句,前面对春江花月夜的描写和后面对望月引发的遐思的抒发就容易脱节。写长篇歌行,这种转关过渡之处是否连接处理得好,关系到全篇能否成为一个艺术整体,很能见作者的艺术功力。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月亮亘古长存,人类绵延不绝。诗人由如此美好的春江花月之夜,联想到无限的时空、无限的生命,思绪由广阔的空间进入无限悠远的时间,自然而然地引发出宇宙与人生的永恒思绪,提出这近乎天真而又带有神秘色彩的问题:在这永恒的宇宙时间长河中,是谁在这江边头一个见到“皎皎空中孤月轮”的呢?而皎洁的月亮又是在哪一年开始映照着这世上的哪一个人的呢?这两个问题原是一个,不过从不同角度提出来而已。这问题颇带有宇宙意识和哲理色彩,但如果真以为诗人在这美好的春江花月之夜生发出探讨宇宙、人生的科学兴趣,那不免大煞风景,也大减诗情。诗人只是出于好奇,出于一种诗意的遐想,而不是对宇宙与人生的哲学思考。他原不指望回答,也无须作答(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也无法作答),诗人更感兴趣的是这种带有哲理意味和悠远想象的问题本身所带来的诗趣。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这四句从意蕴上自然紧承“江畔”两句,从“江”“月”与“人生”的关系着笔,却撇开问题,而抒发感慨。或以为这四句是感慨人生短暂,而宇宙无穷,自然永恒。其实,诗人的意思正与此相反。前两句的意思是说,人生一代一代地往下传,永远没有穷尽;江月也年年岁岁,总是像现在这样,将皎洁的清辉洒向人间。一个是“无穷已”,一个是“只相似”。作为宇宙中每一个具体的个体(包括人在内),都是有生有灭,有始有终的;但作为整体,则人类与自然都是永恒的。因此每一个时代的人,都可以充分享受春江花月夜之美,这正是以“代代无穷已”的“人生”,去面对如此美好的永恒不变的“江月”,何尝有人生短暂的虚无感伤气息!这里所蕴含的正是对人生、自然的永恒的憬悟与喜悦。“不知”二句,说月亮年年岁岁都像现在这样,默默无言地照,临着人间,好像有意在等待着什么人,但又不知道它究竟在等待谁,眼前只见空阔浩渺的长江在不停地送着流水。如果说上句是自然对人的永恒期待,那么下句就是人对永恒的自然、永恒的时间之流的一种神往。

  这一段八句,写皓月中天时所产生的关于江月与人生的遐想和感触。无论是用提问题的方式或是用抒发感慨的方式,诗人所要表达的主要意思都是自然和人生的永恒,以及对这种永恒的诗意遐想和哲理憬悟。

  接下来一大段,诗人又由对无限时空、永恒人生的遐想,回到眼前皎洁明丽的春江月夜之境,想象在如此美好的夜晚中思妇对游子的深情思念。共五小节二十句,每四句构成一个小的意义单元。

  “白云”四句,是这一大段的总冒。“白云一片去悠悠”,从写景的角度说,是遥承上段首句“江天一色无纤尘”;从写意的角度说,则是以白云一片的悠悠远去兴起并象征游子的远去(汉魏古诗中常以浮云的意象象喻游子远离故乡)。“青枫浦上不胜愁”则暗示伤离的思妇愁绪满怀,以致在双方离别之处——青枫浦上也似乎笼罩着一层难以禁受的愁绪。“谁家”二句,即以“扁舟子”和“明月楼”点明游子和思妇的两地相思。说“谁家”“何处”,故作不定之词,说明今夜明月之下、春江之上,怀着离愁的游子思妇并不止一家一处。以下便撇开游子,专从思妇方面着笔。

  可怜”四句,承上“相思明月楼”,想象今夜明月楼中的思妇,在流动徘徊的月光映照下触物生感、挥之不去的离思。妆镜台、玉户帘、捣衣砧这一切闺室内外的事物,无一不引发她的单栖独宿、怀念远人的愁绪,故不觉而欲避开它的撩拨,但却“卷不去”“拂还来”,离思无法排遣消解。而“可怜”“应”则表现了诗人对思妇的深情体贴。

  “此时”四句,续写思妇由“望月”思念远人而产生的痴想。由于相望相思而不能相见,思妇想象自己能追逐无处不在的月亮的光波,飘荡流动,映照着远在异乡的游子。这想象,新奇浪漫而又充满柔情的依恋。曹植《七哀诗》有“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的期盼,张诗师其意而不袭其语,而意境更加优美。然而“逐月华”而“流照君”,毕竟是不可能实现的痴想。女子于是自然想到托鱼雁传书,以表达自己的相思。然而,仰望长空,鸿雁尽管一直飞翔,却难以度越月光照,临的范围;俯视江水,鱼龙深潜水底,跃动而形成水面的波纹。暗示鱼雁也难以把音书传到游子的身边。

  “昨夜”四句,由昨夜的梦境联及目前的孤寂处境,抒写春尽月落的怅惘。用“闲潭”渲染寂寥的气氛,用“落花”象喻春天的消逝,透露女子的芳华将逝之感。春去花落,而游子犹不还家。眼看着江水漂送落花,整个春天就要消逝了,而江潭上的一轮落月,此时也已西斜。“江水流春”包含两重含义,一是承上江潭落花,说江水漂送着不断凋零的花朵,也漂送着春天的离去;二是说江水流逝,正如时间的流逝,在不知不觉中送走了春天。这两层含义都关合着美好景物和青春年华的消逝,而落月之西斜则又标示这美好的春江花月之夜也即将消逝,从而更加深了怅惘的情绪。

  “斜月”四句,写斜月将落,深藏海雾,而游子思妇,仍然南北遥隔,未能团聚。遥想今夜,不知有几位游子乘月归来,只见落月的光洒满江树,在牵引着思妇袅袅不尽的情思。这四句写月落夜尽,仍紧扣游子思妇的暌离着笔。“不知”句故作摇曳之词,以“乘月”而归的他人反托游子的不归,末句以景寓情,尤有远韵。

  《春江花月夜》原是陈代宫体诗的题目,原作虽佚,但从《新唐书·乐志》的记载中可以窥见它和《玉树后庭花》一样,是浮艳淫靡之音。隋炀帝继作的两首,有“汉水逢游女,湘川值两妃”之句,用郑交甫遇二妃的故实,也明显是宫廷艳诗,隋诸葛颖之作虽是单纯写景之作,但和张若虚同时的张子容所作的两篇,仍蹈袭隋炀余风,而有“分明石潭里,宜照浣纱人(指西施)”“交甫怜瑶飒,仙妃难重期”等语,不脱陈隋旧习。但到张若虚手里,却对这一乐府旧题进行了彻底的改造。诗中所写的人物,从宫廷艳诗的常见主角交甫二妃变成了普通的游子思妇,所表现的感情也由艳情变成了离情,与此相应,语言风格也由艳丽华靡变为清新明丽。人物的平民化、内容的抒情化、感情的纯净化和语言的清丽化,使这首沿用陈隋旧题的乐府彻底洗清了宫体诗的淫靡华艳,而呈现出崭新的风姿面目。从这个意义上说,它不仅是“宫体诗的自赎”,更是对宫体诗的彻底改革。

  不仅如此,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还是对初唐以来一系列七言歌行在思想境界上的一种提升。初唐的七言歌行中的名篇,从卢照邻的《长安古意》到骆宾王的《帝京篇》,从刘希夷的《公子行》到《代悲白头翁》,尽管内容有别,风格不同,但都毫无例外地贯串着人生无常的感慨,刘希夷的《代悲白头翁》尤为典型: 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宛转蛾眉能几时,须臾鹤发乱如丝。尽管诗中也表现了对青春的珍爱流连和对人生的热爱与执著,但毕竟对人生的无常充满了强烈的感伤。而在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中,却不再是徒然叹息自然永恒、人生短暂,而是说“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在这里,“人生”已不再是指每一个具体的个体生命,而是指代代相传、永无穷尽的整体生命过程。这就从根本上超越了对个体生命有限的悲慨,而转化为对世代相续的大人生的肯定和礼赞。一个是“代代无穷已”,一个是“年年只相似”,正好是以永恒对永恒,使每一代人都能充分享受这“春江花月夜”之美?超越了个体自我之后,带来的正是对人生的积极肯定,是对个体生命有限人生的更加珍惜:在这个思想基础上来写游子思妇的分离和思妇的离情,就分外显示出对青春的珍惜、对爱情的忠贞、对团圆的渴望、对人生的执著。尽管有思念和怅恫,却始终充满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期待,就连那落月的光洒满的江树,也摇漾着缠绵不尽的情思。这种深挚的思念和深情的期待中闪烁着人性关和人情关的光辉,能纯净人的灵魂。这样的诗,不但是纯美的,而且是纯诗的,更是纯情的。

  《春江花月夜》是一首篇幅较长的七言歌行,题目本身又包含了五个写景抒情元素,因此,如何进行整体的艺术构思,就成为这首诗艺术上成败的一个重要因素。清代评家选家对诗人如何在起、结处逐步吐出并收拾春、江、花、月、夜作过很中肯的分析,王尧衢的解说尤为细致,可以参看。但诗人对这五个写景抒情元素,并非等量齐观,使之在诗中平分秋色,更没有采取铺写分叙的平列方式,而是有主有次。在五者之中,“夜”是一个总的时间背景,在这首诗中,它是和月出到月落相终始的,因此,在写月的同时也就写出了夜色夜景,无须另作专门描写,诗中只出现两次“夜”字(今夜、昨夜),均为时间概念,而非对夜的具体描写,就是明证。“春”与“花”虽一为季节概念,一为具体景物,但二者有密切关联,写“花”自然体现出“春”的特征,标“春”则自可包含“花”在内。春的明媚妍丽,花的娇柔明艳,对“春江花月夜”的整体意境构成与游子思妇的情思的表达自然起着重要的作用,但相对于“江”“月”而言,毕竟是次要的。五者之中,“江”是景物附丽、人物活动的场所,也是情思触发与寄托的载体;而“月”则自始至终,照临于一切景物、人物之上,同样是情思触发与寄托的载体。故在五者之中,“江”与“月”是主要的(“江”字十二见,“月”字十五见,亦可说明这一点)。但在“江”“月”二者之中,“月”的地位与作用又显得更为突出。从写景的角度说,“春江花月夜”之所以美,之所以能显现出它特有的美,关键就在于有那一轮月亮。没有月,春、江、花、夜,就只是各自孤立的景物,连不成一个整体;没有月,春、江、花也就隐没在沉沉黑夜之中,根本无法显示它们的美。相反,抓住了月光,也就抓住了一切,“何处春江无月明”“月照花林皆似霰”。月无所不在,诗人的笔,可以随着这一轮明月而随意流动转移,与“春”结合,与“江”结合,与“花”结合,构成春江花月夜的完整艺术画面。从抒情的角度说,抓住了月这个中心,就可以在写景的基础上展开对宇宙与人生的美丽遐想,可以联系到和这个春江花月之夜一样迷人的离人思妇的生活感情,使情、景、思交融在一起,构成一个多层次的和谐统一的艺术境界。诗人在以月为中心进行描绘和抒情时,又安排了一条时间的线索——从月随潮生到孤悬中天再到月沉海雾,顺着这条时间线索,将全篇分成三个不同的段落,描绘丽景、抒发遐思、抒写离情,而月则始终成为贯串一切的主要元素和载体。总之,诗人的高明处,就在于抓住了春江花月夜的中心和灵魂——一轮明月。

  《春江花月夜》所展示的美感类型,从主导方面看,明显属于柔静和谐的优美范畴。无论是春的明媚妍丽、江的悠长深永、花的娇柔明艳、月的轻柔皎洁,还是夜的宁静和平,单就题目本身给人的暗示与联想,就足以构成一种柔静恬美的优美意境,但诗人却没有单纯地写静美柔美,而是在柔静恬美的基调中融入了一系列不同的乃至对立的因素,而且将它们很自然地融合为一个和谐的艺术整体,从而使诗的意境更丰富多彩,更深邃隽永。具体地说,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在柔静恬美的春江花月夜的景物描写中融入壮美浩阔的成分。诗一开始就展现出春江潮涌、江海相接的浩渺景象和一轮圆月涌现于海潮之上的壮阔境界。紧接着,又描绘出明月的清光随着涨潮的波涛涌进江来,照射着千里万里的广阔画面。在下面的一系列描写中,也时见这种壮美浩阔之境,像“江天一色无纤尘”,像“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像“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鸿雁长飞光不度”“碣石潇湘无限路”,所展示的都不是眼前那一小块狭窄的天地,而是天南地北,万里江山。因而它虽写离情而并不给人以沉重的忧伤之感。而这种壮美浩阔的成分,是和整个柔静恬美的春江花月夜景组合在一起的,是和离人思妇的似水柔情组合在一起的,并没有破坏全诗柔静恬美的基调,而是使它变得更加丰富,更加吸引人。

  二是在清丽的景物描绘中织入带有哲理性的诗意遐想。这首诗对春江花月夜的景物描绘,清新明丽,不纤不裱,极为出色。但如果只有这样的描绘,诗就不免显得清而浅。它的一个突出优点,就是在春江花月夜的景物描写的基础上,生发出一段关于江月与人生的带有哲理意味的抒情。正是这段抒情,使整首诗的意境深化了。这样的诗给人带来的,就不单纯是感官的愉悦,也不单纯是感情的熨帖,而是同时在思想上使人得到一种憬悟,一种启迪。但这种带有哲理意味的诗意遐想,又并非纯理性的哲学思考,而是由“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的眼前景所自然引发的,又完全不离眼前景的极富诗的韵味的遐想,因此它既不脱离春江花月夜的描绘,又是对前一段景物描写的深化和升华。而且使后一段关于离人思妇的描写也带上了珍重人生的意味。诗之所以清而不浅,丽而不浮,深邃隽永,正是由于其中织入了与景相对相济的哲理性情思。

  三是在宁静和谐的氛围中透露出淡淡的哀愁和轻微的怅惘。美好的春江花月之夜的整个氛围,是宁静和谐的。但这种宁静和谐并不是绝对的静谧与安闲,而是仍然有扁舟外出的游子和明月楼中怀念远人的思妇,有碣石潇湘、南北远隔的相思,有芳华将逝的哀愁与怅惘。生活是美的,和平宁静的,但并不是没有缺憾。而这种缺憾又并不妨碍对整个生活的肯定。恰恰是由于存在这种缺憾,才引发了对更加美好的生活的展望和追求。“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就在春尽月落更阑之际,思妇的柔情仍然在等待、召唤着游子的乘月归来。不妨说,这种淡淡的哀愁与轻微的怅惘,正是对更加美好的生活向往、追求的一种表现形式。

  唐诗在艺术上的高度成熟,一个突出的标志,就是创造出情景浑融的艺术意境。这在短篇(如五七言律绝或七言短古)中比较容易达到,但在长篇歌行中,却很难实现。因为篇幅既长,便于铺陈,极易陷于发扬蹈厉、淋漓尽致,而忽略情景浑融意境的创造和隽永韵味的表达。张若虚的这首《春江花月夜》正是在长篇的形式中创造了丽景、深情、哲思相互交融的高度和谐的意境,从而标志着一个高度成熟的诗歌新时期的到来。在这个意义上,它在唐诗发展史上的标志性地位便非常明显而突出了。(大河濮阳)



责任编辑:李俊